门铃刚响，母亲便匆匆赶去开门，眼神里除了期待，还有些许紧张。门开了，两名背着工具包的保洁阿姨跟母亲打过招呼后，便利落地换好鞋套，准备大干一场。
“腊月二十四，掸尘扫房子”。在我儿时，每年这个时候，母亲都会早早起身，系上那条洗得有些发白的围裙，向我们宣告大扫除正式开始。
擦玻璃是个精细活儿，母亲会打来一盆温热的水，兑上少许洗洁精，先用湿布细细擦拭玻璃上的浮尘，再把旧报纸揉成团反复打磨，直到玻璃光洁如新，能映出院子里光秃秃的枝丫和湛蓝天空的倒影。那些平日里被忽略的犄角旮旯，更是母亲的“战场”。她趴在地上，用扫帚费力地够向床底，灰尘呛得她咳嗽几声，却毫不在意。洗窗帘也是大阵仗，厚重的窗帘被拆卸下来，洗衣机一缸又一缸地转动，累到几乎罢工。洗好的窗帘不需要晾晒，直接挂上去，让它们随风舒展，整个家里都飘着洗衣液的清香味。
父亲算是母亲麾下的一员大将。每到这天，他便会挽起袖子，干劲十足地一头扎进厨房，首要任务是对付那台抽油烟机。他干活儿精细得很，会小心翼翼地将抽油烟机拆下来，零件摆满一地，随后戴上手套，拿钢丝刷一寸一寸地擦拭滤网和机身，仿佛在雕琢一件艺术品。清洗完抽油烟机，父亲又把碗碟一一取出，用温热的湿布沿着碗柜的边角缝隙仔细地擦拭，那些平日里被忽视的犄角旮旯，在他的擦拭下展露新颜。就连柜门的合页处，他都要用牙签挑出积攒的污垢，再用干布擦干，确保开合顺畅无声。
岁月流转，父亲的腰背不再挺拔，母亲反复发湿疹的双手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。“干不动了。”母亲叹息着。于是，节俭惯了的她也“忍痛”请了保洁。尽管如此，那颗操劳的心仍未放下，她依旧在各个房间穿梭，试图掌控这场扫尘的节奏，仿佛只有这样，新年才会稳稳当当地降临。父亲则被彻底“解放”出来了。他把毛毡布铺在桌上，拿出早早准备好的红纸，开始写起了春联和“福”字。
大半天过去，扫尘的任务终告一段落，家中窗明几净，物品规整有序，仿佛囤积一冬的沉闷情绪也随之清空。我们“断舍离”了世事风霜，以崭新的姿态迎接新年的钟声。
在阳台种着金桔的花盆里，几枚熟透的果子在绿叶间闪烁着微光，宛如福禄寿喜的心愿，是家的温馨，是年的味道。（王赟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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